啼初初初初

你看,我的头像可以盖住后面那个月亮诶

【曦澄】吾家郎君初养成

  月老涣x小红线仙澄,字数1w+。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平安吉祥早生贵子!爱你们!



正文:


      (一)


  天界,月老阁。


  略长的紫色衣袖被一只手紧攥,长睫扑朔下杏眸含着几分怯意,四下流转,警惕打量着装潢的光彩照人的阁楼。


  白壁丹楹,梁柱上的雕花,朱幔上的刺绣,尽跃然成双入对的龙凤,金银相衬,巧夺天工,精致的似点上一双明睛就能腾飞而去。


  空气萦绕着不知名的甜沁香味儿,却找不出源头。


  阁中有一书案,古色古香,罗列之物与寻常书案别无二样,不过是些笔墨纸砚的书房物件。独独是那案上的一瓶花,玉瓶素洁,桃花艳红,娉婷立在这书案上。


  似有些突兀,又似恰到好处。


  可那桃花与他在凡间所见分明没什么区别。这就甚是奇怪,月老阁的物什哪样都不是凡物,怎的月老书案上最显眼的摆饰一丝灵气也没有?


  到底是少年心性,好奇心不费吹灰之力的压过了顾虑。江澄打量着那桃花,秀眉微挑。不如,摸摸看?


  他看了看四周,空无一人。月老大人不在,理事的红线仙一个也没见着。


  纤细的蕊舒展欣欣向荣的嫩黄,在周身灼灼红粉拥簇下,天真烂漫。挪步走近书案,俯下身,少年伸出手,小心翼翼往那粉红的花瓣探去。


  “干什么呢小姑娘?”


  仅差一寸,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声,仿佛于幽静深潭掷入一石,吓得江澄立马绷直了身子,缩回了手。


  他转身,见一长相甜美的姑娘着红白瑶裙,乌发如瀑,抱着胸立于半米开外,歪着头正看他。


  “不是小姑娘!”江澄面色微红,想了想,只憋这么句话来。说的义正言辞,铿锵有力。


  温情似是恍然大悟:“哦~原来是位小公子呵。”她笑了笑:“小公子姓氏名谁啊?怎么一个人在月老阁里晃悠?别怪姐姐我没提醒你啊,这月老阁可不是个好地方,要是被那笑里藏刀的月老撞见了,免不了你一通责罚。”


  江澄初来乍到,被这女子唬的一愣一愣,斟酌道:“在下名叫江澄,这位姐姐,我……”


  “趁那老东西还没回来,赶紧走吧,姐姐帮你打掩护。不用谢我,姐姐也是看你生的好看,才做这个顺水人情,别人我一般不会多管闲事。”边说着,那姑娘已经牵着他的袖子把人拉到了门口。


  这姑娘瞧着柔柔弱弱,力道竟大的吓人,容不得反抗。


  “不是,姐……姐?”


  温情正说的眉飞色舞,忽的神色一变,步履忽的止住,柳黛蹙起,目光如电。


  江澄疑惑的看向她的侧脸,再随着她的目光转头而视,顿时呆若姻缘房里的泥塑小人。


  好看的人他也见过不少,活了几千年,这么好看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。


  那男子站在十步开外。星月为眸,白璧为面,桃芳为唇。携一身清雅兰芳,踩一地熠熠天辉。美如秋水,清如山河,叫人欲凝神聚目,又不忍多观。


  仙人之姿,再无比此更甚。


  “阿情……”蓝曦臣颇为无奈的笑了笑,朝两人步来。衣袂随之轻舞,如霜雪随行,出尘绝艳。


  温情柳眉倒竖,忙把江澄护于身后,一副大义凌然:“蓝曦臣,你休想动江小公子一分一毫。”


  江澄看的迷茫,悄悄凑近了温情,小声问道:“姐,这个人是谁啊?”


  温情也故作小心谨慎的样子,压低了声音:“这个人就是月老,你别看他长的人模人样的,其实阴险腹黑的很……”


  虽说凡间有位吴先生言“人不可貌相,海水不可斗量。”,但这般好看的仙人,怎么看也和“阴险”二字毫不沾边。


  不知听没听见他二人的对话,蓝曦臣只是言笑晏晏看着江澄,在少年微微错愕的目光中,温声细语:“你叫江澄,对吗?”


  这笑太有杀伤力了。这种人哪能当月老,不得分分钟拆散无数夫妻……


  在温情疯狂暗示“别承认”的眼神中,江澄略微茫然的点了点头。


  “那,喜迎阿澄初至月老阁。”


  


  (二)


  江澄下巴搁在桌上,杏目似含着水光,偷偷瞄着面前正在专注看书的画中仙。


  他自己都不知道,他原来这么牛逼。分明只是普通的青鸟本体,却天生骨骼清奇,经脉灵通,还未入职就被各路神仙瞧上,宝贝似的抢夺。


  前几日的红衣姑娘便是众多青睐他资质的神仙之一。只是他生为青鸟,注定要与鹊桥相伴,与红线相缠,为人牵线结缘,成为一名光荣的无产阶级红线仙。


  如此看来,这月老大人也许并非如那姐姐口中所说,阴险腹黑。


  是个很温柔的人呢。


  蓝曦臣未放下手中书卷,伸出两指,在少年光洁的额头上轻抵了一下,笑道:“看我作甚?看书。”


  他笑起来眸中星月凝成一片秋水,眼底温柔比酒酿仙官的桃花酿还深邃醇厚几分,看一眼,足醉矣。


  江澄有点喜欢那温凉指尖在额上掠过的感觉,眨了眨眼,仰头问道:“大人不打算教我些技艺吗?”


  蓝曦臣收回手,将书卷阖上,偏头问道:“阿澄想学什么技艺?”


  少年明澈如水的眸子一瞬间激起了涟漪,那涟漪泛了好一会儿,该是在思考究竟想学什么。


  “嗯……我之前见到,这儿有个可以玩泥塑小人的差事,就用红色的线把那两个小人绑在一起。我要学这个!”


  蓝曦臣对上他殷切的目光,认真答道:“不可。你初入月老阁,资历尚浅,还不能做这牵线结缘的事。”


  如一盆凉水骤然浇熄才燃起的烈焰,江澄撅了撅嘴,将下巴搁在交叠的两臂上,小声道:“可我就是想学那个……”


  蓝曦臣哂然,思虑几秒,柔声道:“阿澄看这样如何?你虽不可做这差事,但那结线的方式步奏,我还是可以教教你的。阿澄可愿意学?”


  少年顿时点头如捣蒜。蓝曦臣莞尔,不知从哪里捻来一根红线。


  “这!这就是传说中能将两人绑在一块永生不离的神奇红线吗?”


  “仅是一根普通的红线。”


  “哦。”


  月老大人的手也极好看,温润如白玉,修长的十指在红线间穿梭自如,片刻功夫,一个精致漂亮的绳结就翩然成型。


  目光全被那手吸了去,江澄连绳结长什么样都没看清,更不用提如何编制。


  “嗯……也不是很难,你瞧。”蓝曦臣把那绳结拆开,捏着绳头又编了一遍,动作较之先前缓慢了许多。“可看懂?”


  江澄下意识的点了点头,又骤然愣住,云里雾里摇了摇头:“看不懂。”


  蓝曦臣笑着又示范了一遍,见他还是一脸迷茫,轻叹了口气:“手伸出来。”


  手伸出来?这是要打手心吗?


  江澄看他一眼,不情不愿的伸出手,微微别开脸。预想中掌心的疼痛并未如期而至,而是一片温暖,细腻柔软,轻轻包裹住他的手。


  他有些惊愕,朝蓝曦臣看去,见一双浅褐色眸子漾着柔和的笑意,那手握着自己的手,捻起红线。“倘若还学不会,那便受责罚了。”


  肌肤相触,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,新奇但是舒适的感觉。他竟毫无抵抗,任由那手牵引着自己,或由红线牵引着他们,轻抚摩挲。


  


  (三)


  江澄终究也没学会那绳结究竟如何编制。


  月老大人也没罚他,只是用两指轻抵了下他的额头,浅笑着叫他多练练手。


  大人的话,不可能不听。


  “嗯……大人说,这里应该绕一圈……诶不对,是左上右下还是左下右上来着?”


  他下意识的抬眸,忽忆起月老大人今日不在阁中。


  酒酿仙官名无猷,有一头湖蓝色长发,爱着灰裳,来过月老阁几回。江澄觉得他和自家大人很像,皆以笑脸示人,从不见愠色。


  今天他约大人出去时,还特意拍了拍江澄的肩膀,咧嘴一笑:“小澄澄,借你家大人用上一天,不介意吧?”


  江澄于是受宠若惊,忙道:“仙官不必多虑,大人与何人出去,那是他的自由,我不敢也定不会介意。”他觉得仙官这个问题莫名其妙极了,出去就出去呗,犯得着正经八百的和他说吗?


  无猷那双桃花眸意味深长的瞄了月老大人一眼——那人兀自笑着。他旋即粲然笑道:“那咱俩出去啦,小澄澄别太想我们哦。”


  真,莫名其妙。


  ……


  江澄将脸贴在书案上,颓废的纠缠着手中红线。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下一步该如何编制。


  不是都说他天资聪颖吗,怎的他自个觉得他愚钝不堪,连编个绳结都学不会。


  正懊恼自责,忽闻阁外传来一阵脚步声。他下意识以为是月老大人归来,可转念一想,大人走路几乎悄无声息,不应当这么大动静。


  他放下红线,听那脚步声愈发近,好奇心越发浓郁。约莫过了几秒,他望着声音乍然而止的门口,杏目微眯。


  金衣身影拦下外面的部分天光,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晦暗。


  男子容颜清秀俊美,看着也是个招蜂引蝶的主。江澄皱了皱眉,他虽不认识这人,但从他那似怒非怒的神色来看,定是来者不善。


  “月老何往矣?”金子轩睥睨面前少年,仅这一句话,傲慢意味毕现。


  江澄放下手中红线,起身拱手:“抱歉,月老今日外出,阁中事务由在下代理。不知仙君此来为何?”来者是客,江澄言辞毕恭毕敬,不敢得罪这看起来十分不好惹的仙君。


  金子轩面沉如水,抱胸冷声道:“找你无用,去把月老给我叫来。”


  江澄努力维持嘴角的职业性微笑,道:“实在抱歉,这位仙君。月老大人究竟去往何处,在下也无从知晓。若您不着急,可以在这阁中小坐,等候大人归来。”


  那男子面色越发不善,凌厉的目光犹如两道利刃,划破空气,直逼江澄。


  “不用了。”


  江澄以为他欲放弃,已做好送客的准备,不料下一秒那人冷声启口:“我自己动手。”


  少年愣在原地,不安的情绪攀附而上,忐忑问道:“仙君……您要干什么?”


  金子轩迈步朝他走来,步伐平稳,却透着洪荒般的压迫感。他每靠近一步,江澄内心的不安就增添一分。


  那凌冽的气息近在咫尺,金子轩却与他擦身而过,与此同时,有冰冷三字响于耳畔:“剪红线。”


  人在某种意识根深蒂固,而突然遭到违背的时候,大脑会排开对危险的恐惧,从而下达指令。神也不例外。


  一只手臂从身侧伸出,突兀横在金子轩面前,他略一偏头,对上一双微愠而坚定的眼眸。


  “不可以。”


  兴许是那凡间的梁姑娘给予他的勇气,他几乎下意识的挺身而出,拦住了这陌生男子。“月老大人有言,牵好的红线绝不可以擅自剪断。”


  金子轩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,只斜睨他一眼,迈开一步堪堪绕过了他,朝姻缘房的方向行去。


  仅行了几步,他又停下了。少年杏目圆瞪,面色因怒意微微发红,双臂横开,一副誓死不让他通过的模样:“仙君,红线不可剪!”


  “若我偏要剪呢?”分明是问句,可丝毫疑问语气也不含,末尾那字虽轻,却咄咄逼人。


  他终于赏了江澄一个正眼,那目光却如寒冰炼狱里趟过一般冷漠。


  江澄抱着邪不压正的心态,挺直了腰杆:“你偏要剪也无用,说不能就不能剪,即便是这玉帝王母来,也剪不得!”


  金子轩冷哼一声,欲再绕过江澄,身形刚动,那少年又拦到他跟前,一语不发,只是瞪着一双杏目。


  “你给我让开。”


  “我不让。”


  “让开!”


  “不让!”


  两人大眼瞪大眼,约莫对恃了几秒,金子轩忽的冷笑一声:“你以为我不敢动手?”


  江澄看似淡定,内心实则慌的不行。伸展的双臂无意思的攥成拳,掌心已沁出了汗。“我并不这样认为。”


  “那就让开。”金子轩的耐心似乎濒临耗尽。


  见那少年依旧岿然不动,那根名为冷静的弦终于翁然崩断。金子轩一挑眉,化掌为刃,携一阵劲风,向江澄劈来!


  江澄心知肚明自己年纪尚轻,修为不高,硬碰硬定讨不到半点好。好在他身形敏捷,偏身一躲,险险避开了这一掌!


  他这一躲,就给这金衣男子让出了路!金子轩眼神一凝,逮住空隙,飞身向姻缘房奔去!


  ——然,才奔出几步,腰上忽的传来一阵力道,紧箍拉扯着他,令他寸步难移。


  “靠……”金子轩无语的望着环着他腰的那双手,双拳紧攥。


  他转头怒目而视,那少年面色也是怒意盎然,两道锐利的目光在空气中交织半秒,金子轩终于忍无可忍,手肘猛然抬高,划破空气,肘尖朝向身后少年!


  这一下直逼面门,若被击中,后果不堪设想。


  可那一击近在咫尺,根本躲避不及!江澄心里一横,银牙一咬,干脆紧闭了双眼,视死如归。


  长睫轻颤,预想中的疼痛迟迟未至,少年略有些惊异,警惕睁开眼——所见是那凡间话本中才会出现的戏剧场面。


  大人不知何时立于他身侧,单手握着金衣男子的手臂,稳如磐石。江澄从那张俊脸上,瞧见了从未有过的严肃,甚至愠怒。


  “子轩,你且把手放下。”


  闻言,金子轩不甘的剜了江澄一眼,悻悻收回手。


  “你来这里的缘由,不用问我也知道。”蓝曦臣轻叹了一口气,道:“你听我说,你与厌离姑娘的姻缘,是你们的魂体轮回百世后方才修来。每一段姻缘都来之不易,怎可轻易断绝?”


  他边说着,边把惊魂未定的江澄护于身后,安抚性的悄悄攥着少年的手。


  “不公平。”金子轩环抱双臂,看向别处。“我凭什么不能自己选择我的伴侣?那厌离是一凡间女子,姿色平平,我对她没有丝毫好感!何不断了这孽缘!”


  蓝曦臣沉默片刻,道:“子轩,我们不妨做个赌约。今日你且回去,一月之后,若你还想剪断姻缘,那我便由着你剪。若已不想……”


  “不会的。”金子轩冷冷打断了蓝曦臣的话,转身朝门口行去。“说好了,一月之后,届时你若还不肯剪,那可就别怪我翻脸。”


  “一言为定。”


  江澄看向大人,见他神色和缓,似笑非笑。


  “看什么?”蓝曦臣两指在他额头上轻抵了一下。“刚才是不是吓坏了?”


  江澄急切表现自己的勇敢非凡:“没有!我毫不惧这等粗蛮无礼之徒。”


  蓝曦臣笑而不语。


  少年思虑片刻,蹙眉问道:“大人,方才那男子,可是不满意自己的姻缘?”


  “不错。”


  “方才见大人胸有成竹,可是已有良策?”


  蓝曦臣浅笑道:“自有打算。”


  江澄似是松了一口气,又忽的想起了什么。“嗯……还有一问,大人与酒酿仙官外出,怎么突然回来了?”


  那人眼神忽的闪烁几番,并未作答。


  


  (三)


  “今天的任务完成啦,阿澄做的很不错呢。”青衣姑娘收好案上的簿子,冲江澄抿唇一笑。


  “姐姐先回去啦,明天见!”


  “明天见。”江澄朝她挥了挥手,旋即长舒一口气,趁着漫天月辉,回了月老阁。


  红线仙的工作量算是比较大的,但前辈们念在他年纪小,对他照顾颇多,也未曾十分劳累。


  “大人?”阁中灯火通明,江澄四下一看,没见着那道白衣身影。


  大人没瞧见,却瞧见了案上的一壶水。


  正巧,他行了一天题字载录的差事,未饮上一口水,此时正口渴难耐。江澄踌躇了片刻,暗自嘀咕:“既然这水摆在案上,那定是能饮的。”


  他在案前坐下,拎起银壶给自己斟了杯水,一饮而尽,却皱起了眉。“这水的味道怎这么奇怪?”


  他心中疑惑,又斟了一杯,旋即吐了吐舌:“靠,好难喝。”


  他百般嫌弃的把那壶和杯一同推远,拭了拭嘴,欲离开此处,去别处找水喝。


  不料刚起身,一阵眩晕忽的席卷脑海,逼的他又坐下。江澄顿时手足无措,分明哪儿也不疼,竟头晕的无法行动,眼神也逐渐模糊迷离。


  他感到脸上发烫,一摸面颊,热的不正常。


  “不会是……阴沟里翻船了吧……”与晕眩感一同袭来的,还有无法抵抗的困倦。他费力的起身,试图朝门外走去,却见一抹白影,在眼中一身而过……


  ……


  那头湖蓝色长发,如雾霭湿气中的一片碧泽,明澈通透,又似深不可测。


  无猷把玩指间一缕发丝,案上手臂慵懒的撑着头,幽怨道:“蓝曦臣,你真不和我出去啊?”


  对面白衣男子停下手中玉管,并未抬眸,淡漠道:“恐阁中再生事端,不便外出。”


  无猷顿时瞪大了眼:“我靠!那姻缘房他妈有封印,没你的玉令谁也进不去!你这分明是假公济私,担心你那小郎君吧!”


  感受到对面投来一道饱含威胁意味的森寒目光,无猷有种被一剑洞穿的错觉。他干咳一声,尴尬笑道:“哎呦我瞎说来玩的!你别在意,别在意哈。”


  蓝曦臣未再理会他。


  无猷不自在的摸了把脸,轻“啧”了一声,旋即肉痛的看了一眼案上的酒壶,道:“唉……那啥,既然你不和我出去,那我这壶‘夺月’就勉为其难留给你了。在下便不打扰月老仙君享乐,告辞!”


  蓝曦臣看他一甩衣袖,走的洒脱轻快,不禁失笑。


  ……


  人类与猫妖相爱,孩子竟是武曲星,这笔牵扯三界的乱账算到了蓝曦臣头上。那天云霞翻涌,满天绯晕,他破例外出,便是为了处理此事。


  天界也有春夏秋冬,白昼黑夜。当泼墨晕染了夜色,月辉清扫了烟云,蓝曦臣终于从那一堆繁琐的簿子中脱身而出,回了月老阁。


  “这个时候,他也应该回阁了吧。”想到此处,他眼角含笑,步伐略快了些。


  他从夜色中步入那一室灯火,因光线的骤然增强而下意识眯了眯眼,突然又睁大双眸,试探的唤了声:“……阿澄?”


  少年面色潮红,眼神迷离,步履踉跄的走向他,抑或是他身后的门口。江澄微垂着首,似乎未曾注意到来人,直至两人之间仅隔几步,他忽的趔趄了一下,朝前栽倒过去。


  “阿澄!”蓝曦臣忙上前扶住江澄,不料那人身形轻浮不稳,竟跌入他怀中。


  一双小手无意识的环住他的腰,江澄靠在蓝曦臣胸前,贪婪的吮吸着他身上的清香。


  蓝曦臣愣神了一会,瞄到那案上摆放微微错乱的酒盏,眼神犀利甚至还看到了那盏中残余的酒液,一瞬间恍然大悟。


  无猷的这壶“夺月”,他分毫未沾,一直置于案上。想来是这从未饮过酒的小猫儿错把酒当成了水来饮,才醉成这般模样。


  还能怎么办,只好哄着来了。


  蓝曦臣思虑了片刻,旋即俯身,让江澄把头靠在自己颈窝处,贴近他耳边,轻声问道:“阿澄,困吗?”


  江澄在他肩上轻蹭了蹭,感受那人衣料上的丝丝凉意,瓮声瓮气道:“困。”


  他这模样,像极了在主人怀中撒娇的小奶猫。


  蓝曦臣只觉得自己面上也有些发烫,道:“那我们去歇息,可否?”


  环着他腰部的那双手忽的紧了些,少年迷迷糊糊摇了摇头,又点了点头,再只抱着他,没有动作。


  蓝曦臣轻呼一口气,内心挣扎了一番,心中默默念叨一句“失礼了”,旋即将手搭在他腰背上,略一施力,竟把他打横抱了起来。


  “唔……”江澄轻哼一声,本环于蓝曦臣腰部的两手够上他的脖颈。他的手软软热热,贴在那人后颈,偏生人还无知无觉的往人家身上蹭,渴望摄取到更多清凉。


  蓝曦臣目视前方,深吸一口气,抱着江澄大步流星的往他卧房中走去,不做丝毫停滞。


  打开房门,走近床榻,他将这醉了酒的小猫儿轻轻安放在榻上,并贴心的为他盖上被褥,掖了掖被角。欲转身离开时,衣袖忽的被人拉扯住。


  少年杏眸眯起,小嘴微张,面色酡红。似是下意识又懵懵懂懂的攥住了他的衣袖,不让他离开。“不许走……”


  “阿澄。”蓝曦臣哭笑不得,试图让他松手,不料这只醉猫劲儿倒是大,强掰又怕伤着他,只好作罢。


  如此,那便只能等他睡着松懈下来,再尝试脱身。即便这样,不知为何,他竟未生出丝毫不耐,而是一片温软,在心中悄然化开。


  蓝曦臣俯身靠近他,轻拂开他脸上几缕碎发,微凉的指尖掠过少年温热的皮肤,动作细致轻柔。


  江澄乖巧了一会儿,忽的松开攥着他衣袖的那只手,两手又抱住了蓝曦臣这只手臂。


  “嗯……不许走……”他将小脸贴在蓝曦臣手背上,声音软糯如梦中呢喃呓语。


  “好,我不走。”与生俱来的温柔声线,加上压低的嗓音,若江澄此刻未曾醉酒,定能听的心尖一颤。


  有种异样的感觉一瞬间撩拨蓝曦臣的心弦,未让他有一丝不适之感,反而有些留恋,甚至欣喜。


  他细细的看着江澄,看他长睫轻颤,似乎睡的不甚安稳。他忽的凑近了他,从半米的正常距离到几寸的呼吸交融,他也不知为何要这样做,但就是很想,很想再靠近一点。


  蓝曦臣如水的目光在江澄脸上停驻了许久,少年如画的眉眼,俊挺的鼻梁,似乎每一分都看不够。他忽的无声轻笑,暗骂自己心神不定。


  他又这样默默看了片刻,终于动了动被抱着的那只手,准备脱身离开。


  果然如他所想,那人睡着以后,手上没了力道,轻而易举便将手臂抽出。那只手被他捂的温热,还沾了些他身上特有的香气。


  不过一秒,江澄貌似感受到了怀中一瞬的的空虚,微微慌乱的去够那手臂,口中朦朦胧胧似乎还是吟着那“不许走”三字,但意识终究不清醒,竟误打误撞环上了蓝曦臣的脖颈。


  “阿澄,我……”


  那句“我在这里”还未道完,他的话乍然而止,双眸猛地睁大。因他方才靠的分外近,江澄微一仰头,竟贴上了他的唇!


  柔软的触感令他几乎下意识的微张开了口,整个人呆愣住,任由那人无知无觉的摩挲辗转。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,波澜不惊上千年,刹那间掀起惊涛骇浪。


  那温热的呼吸拂在他脸上,灼烧着他的理智。


  他堂堂月老,守了几千年的初吻,就这么失了,失得无声无色,失得风平浪静。


  偏生这人还浑然不知,无辜的抱着自家大人,仅奢享他身上的清冽檀香。


  “怎么…怎么会这样……”


  


  (四)


  江澄后来从别的同僚姐姐口中得知,那日他当成水错饮的,便是酒酿仙官无猷的职业领域——酒。当然,他不会傻到将这事抖落出去。


  他活这么久,那晚之前一口酒也未尝过,回味那次那两杯,只觉完全不似常人所讲那般甘美醇香,涩口难喝的很,叫他再不想尝第二次。


  听一同载录姻缘的灵犀姐姐说,她家相公一次能干一整壶,喝完不带脸红的!江澄尴尬的连声赞叹,由衷的庆幸没把那天的事说出去。


  他才饮了两杯就醉倒了,太他妈丢人了吧!


  ……


  “听说了吗,观时仙女送了月老仙君一幅画,好像她亲笔画的鸳鸯戏水。”


  “她送那作何?她那手丹青能比得上上月老仙君?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!”


  “你这笨鸟单身这么久也不是没有道理啊!鸳鸯是凡间象征姻缘的鸟,观时仙女又亲自作画,难道这其中意味还不明显吗!”


  江澄捏笔的手明显一顿,抬眸朝那聊的起劲两位姑娘看了一眼,默默继续写他的字。


  他的确在月老阁中发现了一副鸳鸯戏水图,挂在那正堂壁上,惹眼的很。落款他也看了,是那观时仙女不错。


  内心忽的五味陈杂。


  有姑娘追求月老大人,他一点也不奇怪,毕竟他家大人玉树临风温文儒雅,若他是个姑娘,也定然为大人的风姿所倾倒。


  可大人一向洁身自好,对那些狂蜂浪蝶从未动过恻隐之心,总以温柔且绝决的方式果断拒绝,几乎到了清心寡欲的地步。


  这次,居然将姑娘赠予他的画像挂出去了……这算是,接受追求了吗?


  他攥了攥掌心,发现凉的很。


  ……


  碧树上几只赤红福结被被风撩拨的轻轻舞动,湖上远远亭台送来几声铃响,清脆的有些突兀。


  昨天还是两个姑娘的窃窃私语,今天就变成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。


  “这观时仙女善琴,月老仙君善箫,妙哉妙哉,良配啊!”


  “你有所不知,观时仙女的琴技,还是当初月老仙君教给她的!这两人年龄相仿,郎才女貌,当真是一对佳人!”


  “在下听那月老阁的朋友说,观时仙女赠予月老仙君的那副鸳鸯戏水图,走笔奇特,画法独到,定是费了不少心思!”


  江澄抱着一堆捆好的红线从人堆里挤过:“不好意思让一让让一让啊,这红线碰乱了可要罚抄《月老仙师宝诰》两千遍的哈。”


  一堆人顿时噤若寒蝉,乖乖给少年让出一条路来。


  有个姑娘在旁边笑了笑,道“诶,江澄,你不是和月老仙君最为亲近的吗?你且给我们讲讲你家大人和观时仙女的爱情故事呗!”


  “有个屁的爱情故事。”江澄心中道。虽然他并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这爱情故事。


  “这个啊,我也不太清楚呢。”还是佯装懵懂的乖巧答话,毕竟她们人多啊,要真闹起来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的。


  “什么?你居然也不清楚?哎呀,月老仙君的保密措施做的这么严谨的吗,好浪漫啊!”一堆姑娘又起了哄,听的江澄无端皱起了眉。


  她们平时也这般嘻嘻笑笑,八卦调侃起来能说个不停。江澄一直觉得这很正常,十分适应这份热闹。


  然而今日,她们说的每一个字在他听来都无比刺耳,每一个声调都尖锐的让人想要捂住耳朵,每一句话都让他想要马上离开这个地方。


  但是,为什么?


  江澄把那捆金贵的红线粗暴的一通往案上扔去,也不再理会众人,转身就走。


  “哎!江澄你放那么重干什么!弄乱了要抄《月老天师宝诰》两千遍的!”


  


  (五)


  那个绳结他终于学会如何编制了。


  月老自第一次教他编制后就再未提起,他也一直未曾学会。


  也不知今天是打通了任督二脉,还是倒出了脑子里的水,他只往那案前一坐,捏起随便找来的根红线,竟行云流水般毫无障碍的编好了!


  编完,他攥着那绳结呆愣了好一会儿,忽的猛然把那绳结举至眼前:“我靠?”


  “我一不爽这事就能做好了是吧?”他像是对这绳结说话,又像是自言自语。说完,他又骤然沉默了。


  他为什么不爽?他有什么理由不爽?


  是不爽那些姑娘不看场合随时起哄,或是不爽她们肆意议论他人,抑或是……不爽她们口中谈论的内容?


  他转手将这刚编好的绳结拆开扔掉,心中一团乱麻。突然间,一个念头如流星般在脑海中一闪而过。


  姻缘房里的泥塑小人,是或人或仙或神或妖魔鬼怪,出世前就捏造好的。只等有缘人双双诞生,便由红线仙为这两人牵线结缘,即用特殊的红线将这两个小人联在一起。


  ——这便是他以前提到的“玩泥塑小人的差事。”


  既然大家伙都说月老大人和观时仙女郎才女貌,天造地设,那不如他就去那姻缘房瞧瞧,瞧瞧月老大人的泥塑小人那头,是否真联着那观时仙女。


  ……


  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“姻缘房”三字,红底金字,喜庆的很。


  江澄左顾右盼,最终将视线落到手中玉令上,轻叹了一口气。


  姻缘房的开门玉令,居然被大人随意丢在书案上。怎么想这都不会是工作认真负责的大人做出来的事,但若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……


  玉令轻易到手,他竟未有半分喜悦。


  内心微微战栗,他轻颤着将玉令按在门上相应的凹槽中,随一声轻响,大门应声而开。


  门内果真别有洞天,放眼望去,只见一排排罗列整齐的红色柜架,如一片浪潮般无边无际。


  那柜架上摆放的,便是一对对的泥塑小人。大多都用红线联成一对儿,也有个别落单的,要么是命定之人还未出生,要么是注定要孤独终老。


  在这茫茫小人中找其中一个,如大海捞针,实在是困难至极。


  江澄正踌躇不决,忽的发现袖中里透出一丝亮光。一摸去,才发现竟是那玉令在发出盈盈光泽。


  光芒温和剔透,奇怪的是,都集中在一角。


  难道……是在指引他何去何从?江澄抱着几分嘲讽的心态,尝试转了个身,岂料那光芒的位置也随之变换。位置是变了,可从整体来看,还是在同一个方向。


  真是神了。反正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,不如从了这玉令,没准真能找到月老大人的泥塑小人呢。


  江澄顺着那光芒的方向缓缓前行。每走到一个转角处,那光芒的位置就有所变化,指引他下一步的方向。


  不知行到哪处,那玉令光芒突然无端盛起!本温和的白光骤然变得耀眼夺目。


  他目瞪口呆的盯手中玉令,然,那光芒仅持续了几秒便全然消退,退的干干净净。这玉令,现在愣是一丝光芒也没有了。


  “嗯?”江澄站在原地,一时不知所措。


  这是什么征兆?难道,月老大人的泥塑小人就在这附近?心跳忽的无端加快,他收好玉令,目光上移,在附近柜架上一排排小人的面孔间扫过。


  “哪呢……?”他看了半天,看的眼花缭乱头晕目眩,脚底几乎不稳,还是未曾发现大人模样的小人。一时间有种被人蒙骗了的感觉,他轻“啧”一声,愤愤转身,欲离开此处去别处再寻,还未迈步,眼角忽的瞟到一抹白色。


  “这是?”那抹白色隐没在犄角旮旯里,极不易察觉。心跳快的令他有些惊愕,然而他未曾察觉,他连呼吸都不知不觉加重了些。


  期待感如花般在心中绽放,走近那小人,待看清它的面容,他感觉心跳都漏了一拍。


  是他。虽说泥塑小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和真人一般无二,但那容颜实在太引人注目,他笃定,这的确就是月老大人的泥塑小人。


  手心已经沁出了汗,不必细看,那小人的身上分明绑着一根红绳。


  红绳那头的人被挡在“蓝曦臣”后面,瞧不见看不着。期待与害怕交杂,他不着痕迹的攥紧了拳。那人究竟是谁?是观时仙女吗?


  他忐忑不安的走近白衣小人,抑制双手的颤抖,捏住了那根红线。


  几秒钟的时间,他几乎已经想好了,若红线那头是观时仙女,他日后该如何与大人保持距离,如何欢迎月老阁的女主人,如何在大人面前赞叹她的画技。


  还没看到那头的小人,他的内心就已被不安所填满,甚至还有那么丝不明不白的委屈。


  牵着红线,把后面的小人拖出来那一瞬,他慌张的闭起了双眼。双眸在黑暗中静候了几秒,他终于鼓起勇气,睁开眼眸。


  红线那头,不是观时仙女。


  红线那头,是个紫衣少年。


  红线那头,是他江澄。


  刹那间呼吸停了一瞬,手指僵在线上,他由身到心,整个人,愣住了。


 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崩塌,又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建起。心跳声响彻耳膜,但他可以肯定,这绝不单单是因为惊愕。


  当他从惊骇中回过神来,竟发现脸颊上不知不觉多了两行眼泪。这下更把他吓着了,六神无主的胡擦一把,吸了吸鼻子,准备离开这里。


  “阿澄。”哪怕这声呼唤清冽动听,还是把江澄结结实实吓了一跳。


  他惶恐的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白衣男子,才止住的眼泪,又骤然流淌过脸颊。


  蓝曦臣瞬间慌了神,上前把少年拉进怀里,轻轻为他拭去眼泪,柔声问道:“阿澄这是怎么了?”


  他不问还好,他一问,江澄眼泪顿时越流越凶,竟到了小声啜泣的地步。


  那双杏眸浸满了水气,眼眶微微发红,如一只穷途末路的兔子,以乞求的目光看向猎者。


  “你,你是怎么进来的?”


  蓝曦臣有些哭笑不得。他没想到这人哭的梨花带雨,第一个问题竟然是问的这个。


  “阿澄忘了关上姻缘房的门。”


  江澄顿时哽住,又气又恼,至于究竟气的是谁,恼的是谁,那便无从得知。他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眸,仿佛要把眼前这人看出个窟窿。


  蓝曦臣依旧细致的为他擦着眼泪,每一下动作都温柔到了骨子里。他轻轻捧起江澄的脸,问道:“你都看到了?”


  显然,他作为月老,每一对姻缘都要经他的手,他怎么可能不知情。


  所以酒酿仙官作为他的好友,定也是知晓的。那日的调侃,原来也不是莫名其妙。


  江澄一把掀下他的手,声音还微微颤抖,但夹杂了些怒意。“是,我都看到了。”


  这反应,这言语,蓝曦臣眉眼攀上些显而易见的失望和难过,欲言又止,最终小心翼翼开口道:“你……不满意?”


  他这模样若叫外头那些姑娘看了去,不知又得咬碎多少张帕子。


  江澄愣住,嗓音因哭过还夹杂着些鼻音:“不是你不满意吗?”


  他这问题得来的答复先是一个拥抱。蓝曦臣微俯身,伸出双手将江澄紧紧圈在了怀里,下巴蹭着他的头顶,一只手轻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。


  “你在说什么胡话。”


  江澄身子僵了一瞬,旋即松懈软下来。他双手环上蓝曦臣的腰,将头埋在他胸前,深嗅着那给人安定感的清香。“你不是喜欢观时仙女吗?”话中的委屈意味表露的淋漓尽致。


  从上方传来一声轻笑,他能感受到这人把他抱得更紧了些,声音里满是蜜糖似的笑意:“阿澄为何会这样想?”


  “你把她赠你的鸳鸯戏水图挂在正堂,而且你还教过她弹琴,你们……”


  “你且等等。阿澄,观时是我义妹。”蓝曦臣心明如镜,又有些小窃喜。他这定然是吃醋了。但是他这醋怎么就吃到了观时头上呢?


  “嗯……义妹?”


  “她和我一同长大,唤我一声大哥,便作为我的义妹。况且,阿澄,我并不知晓你所说的那幅鸳鸯戏水图,你是在哪里看到的?”


  江澄想了想,道:“就挂在正堂的墙壁上,听人说,那幅是可她自己画的。”


  “噗……阿澄……”蓝曦臣拍了拍他的背,笑道:“那不是鸳鸯,那是天鹅。”


  江澄一瞬间大脑当机,忙问道:“那怎么可能是天鹅?一点也不像啊,人都道那是一对鸳鸯。”


  蓝曦臣耐心解释:“义妹她画艺不精,画鹿为马,画鹅为鸭的情况都十分正常。”


  江澄觉得自己输给了一幅画,还吃了一顿不明不白的醋,顿时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羞耻感。


  “说到我教她弹琴,确有此事。她也的确是我职业生涯中带过最差的学徒,到如今也未能完整的弹出一首曲子来。”


  “你说什么?”江澄顿时失笑,也不知那些人口中的“善琴”是如何讲得出口。


  “与观时相比,或不与她相比,我都最是喜爱阿澄,无人可撼。”


  因这一句话,他这几天的委屈不安一瞬烟消云散。他羞的不做回答,动了动身子,佯装幽怨道:“抱久了,手有点酸。”


  蓝曦臣闷笑一声,“那我们换个姿势?”


  蓝曦臣看他一声不吭,耳垂却突兀的红了。想必脸也一定是红的……算了,又不是没见过。


  江澄忽的仰起头,对上他的眼睛,神色认真又有些掩饰不住的欣喜。“你,你以后会不会也教我弹琴,教我作画,把我的画挂在正堂,陪我写簿子,陪我看风花雪月,和我……唔……”


  蓝曦臣也许并不是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,他只是突然狡黠的想看看,这人在清醒时被他突然亲吻,会是怎样的反应。


  他在那唇上啄咬辗转,似乎要讨回那天晚上江澄的无心之失。待两人分离,蓝曦臣捧着他的脸,见他面色涨的通红,杏目中满是不可思议,和掩饰不去的羞涩。


  “你……你干什么!”


  “我是想告诉阿澄,这些我都定会一一为你实现,但并不是因为我们本该相爱,而是因为我爱你。”


  我独自跨过漫长岁月,见证无数悲欢离合,将风雪都嵌进眼底。可我依旧坐在这案前,攥着绳结,等一人的到来。


  不是因为我们本该相爱,只是纯粹因为,我爱你。


  (全文终。)
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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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番外轩离(真香):


  蓝曦臣慢条斯理的斟了两杯茶,一杯推给对面的金衣男子。“子轩别急,有话慢慢说。”


  金子轩:“蓝曦臣!喝个鬼的茶啊!我要说正事!”


  蓝曦臣:“怎么了,一月期限到了,着急忙慌的跑我这来剪红线了?”


  金子轩:“不是!我……”


  蓝曦臣:“我明白,子轩兄。既然我和你有过赌约,那么我就定然不会反悔。”


  金子轩:“等等,我没有……”


  蓝曦臣:“你难道还不信我吗?你且放心,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。”


  金子轩:“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!”


  蓝曦臣:“子轩兄不用这么激动,我已经派人去取金剪刀,你且稍等片刻,马上……”


  金子轩:“蓝曦臣!你赶紧叫那个人回去!回去回去回去!我不剪什么红线!我对厌离姑娘很满意!很满意!你要是敢动我和她的姻缘,老子就和你拼命!”


  蓝曦臣:“说了不要这么激动。我叫人去取金剪刀,是为了修剪一下我案上这瓶桃花,你以为呢?”


  金子轩:“那啥,桃花挺好看的。”


  蓝曦臣:“谢谢。”


  

  (注:第一节描写涣哥外貌那段。“美如秋水,清如山河”出自书海沧生的《昭奚旧草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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